第 41 章-《似风吻玫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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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大概是心里知道和林稚晚很久没见,外婆献宝似的把床头柜上的水果堆到池宴怀里:“晚妹吃水蜜桃,”外婆说:“这个季节桃子不好吃,春天我去城北陈阿公那里给你买。”

    林稚晚小时候特喜欢吃水蜜桃,趁着大人不注意,一口气偷吃三个,半夜积食痛到在地上打滚。

    外婆又记得。

    “好,我一会儿吃。”池宴哄着外婆。

    没一会儿,外婆又想到什么似的,匆忙翻身下床,拦也拦不住,嘴里念叨着:“润词,找润词,不能去海边。”

    病房里兵荒马乱。

    陈阿婆叫来了医生,给外婆打了一针,她才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一切都像梦似的。

    走出病房,林稚晚恍恍惚惚,池宴牵着她。

    “外婆一直都这样么?”池宴保持理智,问陈阿婆。

    陈阿婆:“已经很好了,前两天脑溢血发作,进了icu。”

    “今天状态还不错。”

    陈阿婆嘴巴张了下,最后只“嗯”了声。

    林稚晚无数次幻想和外婆再见的场面,她会主动道歉,然后取得外婆的原谅,她们一起在老宅院里吃西瓜,喝桂花酿。

    她还会给外婆介绍池宴,这是她的丈夫,有他在,她生活的很好。

    而如今,外婆根本认不出她来。

    她永远也不会被原谅。

    闽州湿寒,毛呢外套在空气里都要结成冰,池宴安慰她:“至少人还在,我们把外婆接回临江的医院养病,你可以常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林稚晚想,至少她还有亲人在世上,这也够了。

    她点头,说:“也把陈阿婆带上,她没有儿女,一直跟着外婆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人生那么长,没有什么大不了。

    晚上,他们住在了老宅子里,十几年的风雨侵蚀,这幢房子宛若进入暮年的老人,在阴雨里摇摇欲坠。

    林稚晚在窗边发呆,池宴陪着,两人沉默着,却接到医院的电话。

    他们说,外婆清醒了。

    阿尔兹海默症患者,清醒的时间很少,病的时间很长。

    像是两个灵魂不断地游走。

    他们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医院,外婆在吊水,面色红润,没上呼吸机,看上去精神不错。

    听到脚步声,外婆朝门口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林稚晚比她在照片里见得要瘦得多,眼神怯生生的,像是怕她。

    外婆叹息了声,招呼她:“来坐。”

    没有在心里设想过的无数次山崩海啸,抱头痛苦,十几年后再相见,前尘往事都太遥远了,隔山隔水,只有一句:来坐。

    夜晚的病房,另外两个阿婆都睡了,他们没敢发出很大声音。

    林稚晚扯过一个椅子,坐下,双手搭在腿上,有些拘谨,有些严肃。

    借着一点月色,外婆很仔细地打量她。

    纤细的弯眉,大眼睛,脸很小,赵润词这个年纪,也长得这般灵动好看。

    可赵润词身上有种不屈不折的野劲儿,林稚晚很安静,静得像一片阴云。

    他们母女并不像。

    赵姝妹想,怎么能像呢。

    小孩子的年纪,亲眼目睹母亲的死亡,巨大的痛苦可以令一朵还未长成的花迅速衰老。

    她又看看站在林稚晚身旁的男人。

    高,身材挺括,器宇不凡,在逼仄的病房中,眼里都是她的外孙女。

    她沙哑张口:“这位是?”

    池宴恭敬应着:“外婆您好,我叫池宴,是晚晚的丈夫。”

    外婆沉默了下,喃喃道:“都结婚了啊。”

    她们已经错过彼此生命里的太多。

    林稚晚强撑着自己笑一下:“我们还没办婚礼,到时候外婆一定要来。”

    还能等到那个时候么?

    赵姝妹想了想,失笑说:“我们出去走走吧。”

    林稚晚紧张:“外面很冷。”

    赵姝妹:“我现在精神很好。”

    清醒时,赵姝妹还是那个倔强的老太太。

    连人拗不过她,池宴问护士站要了一个轮椅过来。

    夜深露重,外面风寒。医院很小,院区车子停得并不规范。

    三个人在小花园里停下,这个时间,万籁俱寂,没有任何悲痛欲绝的哭声。

    外婆看着眼前树叶繁茂的椿树,感慨道:“院子里的树还在,也该这么高了。”

    林稚晚也抬眼看看:“临江气候不如闽州多雨水,长得并不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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